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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宋记忆

1.27 永不相问

二人在坟前站了片刻,身后传来脚步声音,有人说道:“琴儿,你这是做甚么?”语言中颇有责备之意。

郭笨聪听得一愣,这说话之人正是陆秀夫,再转头看时,却见陆秀夫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,有四名士兵跟随着。这些天来,郭笨聪夙兴夜寐,废寝忘食,忙得不可开交,只为了在元军赶来之前,给大宋水师装备几门火炮;然而他再怎么努力,似乎也无法让陆秀夫完全相信他有这个能力。

在郭笨聪的心底,其实已有了些抵触心理,他这几天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陆秀夫。如今闻得其声,郭笨聪站在一旁边闷声不响,又替听琴捏了一把汗。

听琴识得陆秀夫的声音,也不回头,淡淡地道:“只是一只野兔经过,将供台上的祭品打翻了,女儿正要重新摆放妥当。”

陆秀夫摇了摇头,显然不信听琴的话,道:“琴儿,若是你不小心打翻了便承认了罢,又哪里来的野兔?”

听琴道:“爹爹若是不信,可差人将那野兔捉来,亲自审问便知。”

陆秀夫听得一愣,走到听琴身边,柔声道:“琴儿,你娘纵有不是之处,也终究养育了你一场,如今她已去世,你何苦如此?”听琴道:“爹爹误会了,娘对我向来很好。至于今日之事,爹爹要怎样想,便怎样想吧。”

陆秀夫呆在一旁半晌无言,又转向郭笨聪问道:“贤侄来此,可是给郭尚书上坟?”郭笨聪道:“是的,今日是清明……”

陆秀夫点头道:“贤侄近日为了火炮一事颇劳心神,本相也有耳闻;听说明日就要试炮了,到时会有兵部、枢密院、工部众人前去观看,贤侄还须早做准备。听琴这丫头,不如让她先回相府吧,免得耽误了你的大事。”

郭笨聪犹豫道:“这……听相公的便是。”他其实极不愿听琴离开自己,但陆秀夫既然开口,也就不好再多说了。

听琴跪在坟前,哭道:“娘,自从您去了之后,您不知道我有多可怜,那日在船上……”说到这里,又放声大哭起来。

郭笨聪手足无措,转头看了看那四名士兵,却见那几人并无异状,似乎丞相的家事与他们毫无干系。郭笨聪有心上去安慰,又觉得有些不妥,既然她的父亲在此,要论安慰的顺序,自己无论如何也排不上第一名,当下站在原地继续发愣。

听琴这一哭,陆秀夫也慌了神,忙走到近前蹲下身去,为听琴擦去脸上的泪水,柔声道:“琴儿,爹相信了,爹相信是那只野兔。”听琴只是不理,继续大哭着。陆秀夫安慰一阵,转身对那四名士兵道:“你们几人,快去将那野兔抓来,本相要亲自审问!”

那四名士兵听得一愣,面面相觑,有一人稍机灵些,大声应道:“是!”又走到近前,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还请姑娘告知,那野兔长甚模样,是甚颜色,是男是女,免得抓错了。”另三名士兵紧闭着嘴,脸上憋得通红,极力忍着不笑出声来。

听琴用衣袖捂着脸,继续哭道:“爹要将女儿关了起来,这不是欺侮女儿没了娘么。”

郭笨聪偷眼看去,只见听琴脸上虽然有泪痕,但已没了哭相,她用衣袖将脸挡住,却是不想让陆秀夫看到自己的表情。

陆秀夫道:“你这丫头,我又何曾将你关了起来?”

听琴道:“万宁近日来了一位姓水的姐姐,听说是琼州最好的制镜师,人又长得极美,女儿想去看看。”

陆秀夫听得一愣,也不知这丫头是何用意,依她的性格,决计不会为了一面梳妆的镜子,又或是某个貌美的女子便如此哭闹。陆秀夫暗叹一声,转头看了郭笨聪一眼,似有所悟,再看到自己女儿哭得如此伤心,叹道:“也罢,你要去散散心,便由得你了。”又转头对郭笨聪道:“贤侄,万宁此地民风淳朴,倒也无甚可担心的,只是别走得太远了。”郭笨聪躬身应道:“是。”

听琴站起身来,走到郭笨聪跟前,眨了几眨眼,示意他离开。郭笨聪对着陆秀夫一揖,道:“有小侄陪着,相公尽可放心。”言毕,转身离去。听琴紧跟着离开。

陆秀夫看着这二人离开,长叹一声,陷入了无尽的回忆。

二人行得片刻,听琴道:“公子可看清那野兔长甚模样,穿甚衣服,是男是女?”郭笨聪听得一愣,道:“这……那不是丞相逗你开心的话么,怎可当真?”听琴摇头道:“却不是了,我倒看得清楚,那兔子不仅是个女兔子,而且是个美貌的女兔子,穿了一件杏黄色长衫。”郭笨聪恍然道:“对,确实如此,这兔子还有个名字,叫侍琴。”

郭笨聪口中如此应着,心中已是疑虑丛生,隐隐觉得今日发生之事远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,他有心问上一问,却又担心引得听琴不快,转念一想,听琴若想让自己知道,迟早会亲口说的。

听琴又道:“公子,咱们还是别去看镜子了。”郭笨聪奇道:“不是昨晚就说好了么,为何又不想去了?”听琴道:“刚不是说了么,明日就是试炮的日子,咱们不如去火炮厂看看吧。”郭笨聪神色一凛,道:“对,这才是正事,幸亏你提醒了。”

二人沿着河边向码头走去。

清明当日,正值阳春三月,万宁河两岸花红柳绿,燕飞鸥舞,清风和煦,嫩柳逐烟。郭笨聪心情大好,他来到宋朝之后,从未有今日这般轻松过,眼睛不由得四下乱瞅,又偷偷与自己春游时看到的景象做了一番对比,却觉得后世的景色再美,也比不过眼前这恬淡轻怡的意境,更无如此清澈的蓝天。

听琴跑前跑后,将那路边的红色的野花摘了,放到黄花丛中看了片刻,微微摇头,显然不甚满意,又跑到另一边将那兰色的花摘下几朵,与红花一并放在一株绿草之上,然后转头看着郭笨聪。

郭笨聪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,知是在等自己夸赞几句,当下装作毫不知情,无意间看过去又惊呼道:“咦?这绿草上竟然长了红、兰两色的花,真是奇了?”

听琴道:“是啊,真是奇了,待我摘了它。”

郭笨聪忙道:“别,如此奇异的花,摘了岂不可惜。”说话间,听琴已摘了那两朵花。

郭笨聪捶胸顿足叹道:“哎呀,真是可惜了,恐怕整个琼州也难找到相同的花了。”神色间甚是惋惜。

二人又行得一阵,忽有微雨落下,原来这清明节天气再好,也终究躲不过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这句诗。

正感叹着,忽听远处传来琴声,二人站定细细倾听,有人伴着琴声唱道:“阳春三月天气新,湖中丽人花照春。满船罗绮载花酒,燕歌赵舞留行云。”

郭笨聪循声望去,只见河中有一小船,船上似有女子身影,这琴声与歌声正是从那小船上飘来。郭笨聪听了片刻,赞道:“船中那女子也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,却懂得这些诗词,琼州这地方不仅山清水秀,就连寻常百姓也有此雅兴。”

那女子又唱道:“五月湖中采莲女,笑隔荷花共人语。”郭笨聪听了几句,只觉得那女子声若流莺,这七律诗从他口中唱出,无比的好听。

小船渐行渐远,郭笨聪听那女子又唱到“严冬凛凛霜雪天,银山玉树相钩连……”时,已听不到她后来唱些什么,只听得有琴声传来,铮铮嗡嗡,音境悠远。

郭笨聪赞叹了一阵,又寻思道:“以前常听人说,春秋战国是思想文化最辉煌灿烂的时期,没想到宋朝也是如此,就连一个寻常的女子,也会唱些我从未听过的诗词。如今虽逢战乱,但琼州当地却还算太平,百姓也有心情唱曲,若是在内地沿海,恐怕见不到此等光景。”他忽又想起十万士大夫投海殉国,心情顿时沉重起来,但再转念一想,既然朝庭未亡,那么十万人投海之事便不会发生,如此一来,又不知有多少位名垂千古的思想大家得以幸存。

在华夏历史中,春秋战国确是一个最为辉煌的时期;管子、老子、孔子、孙子、孟子、墨子,这些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家、思想家和军事家,都出现在这个时代。历朝历代都有留名百世的思想大家,汉有王充,宋有朱熹,明有王守仁,只是到了后来……

郭笨聪绞尽脑汁,想要从后世那些“大家”中间找出一位有分量的人物,却怎么也想不出来,正费神思索着,却听旁边有人低声轻唱道:“薄雪远草相掩映,似无似有虚无间。”正是听琴的声音。

郭笨聪回过神来,转头向身旁看去,只见一少女立在身边,小嘴微张,齿如编贝,看那神情正要唱出下一句,不由得呆了。听琴看他怔怔地望着自己,脸上一红,又轻唱道:“百年人事有尽处,四时景物无穷年。”唱完这两句,便停住了。

郭笨聪从未见听琴如此开心过,顿时心情大好,赞道:“听琴,你唱得好比她好多了,只是为何又不唱了呢?”听琴道:“完了。”郭笨聪奇道:“甚么完了?”听琴道:“西湖四景完了。”郭笨聪更奇,又问道:“甚么西湖四景完了?”听琴听得一愣,解释道:“方才船上的那女子唱的,是程安仁的诗词《西湖四景》,最后两句就是‘百年人事有尽处,四时景物无穷年’,因此唱到这里便完了。”郭笨聪恍然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
听琴看他恍然大悟状,显然是装出来的,便有心逗他一逗,问道:“公子可会唱词?”

郭笨聪听她这一问,心下顿时发慌,却仍是强装自定,狠狠地点了点头,道:“自然会些了,只是我须有伴奏的。”

其实听琴刚刚问出那句话,便已有些后悔,此时看到郭笨聪用力点头,听其语气似乎又言不由衷,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,当下改了话题,道:“那程安仁写词赞西湖,却未想到后来的西湖又多了六景。他若重新写一次,恐怕要改为‘西湖十景’了。”郭笨聪道:“是啊,或许再过多年,又变成‘西湖十八景’了。”

说话间,二人已走到码头边上。那船家认出了郭笨聪,招呼道:“少监,可是又要去鱼河村?”郭笨聪道:“是啊,又得烦劳船家一二。”那船家道:“少监客气了。”

郭笨聪在船上坐定。听琴站在一旁,却并不坐下。

河水甚急,想是上游下了大雨。

小船驶了一阵,那船家道:“这位小娘子能站着乘船,比俺那闺女强多了;俺那闺女便是坐在船上,也会觉得不适。”听琴道:“老伯谬赞了,我只是习惯了些。”那船家本想再赞扬几句,又看到郭笨聪坐在船尾,双手紧紧抓住船舷,一脸紧张相,遂闭口不言。

小船靠岸,郭笨聪如释重负,跳上岸再看那河水,果然水流湍急,与前日见到的完全不一样。

火炮厂虽然不大,但院中已聚了多人,其中几人是郭笨聪认识的,有枢密使林远图、兵部尚书何中天,以及李三原。

院内临时搭了大棚,棚内放了两门火炮,看其尺寸,正是新一代的大杀器---“笨聪火炮”。

李三原看到郭笨聪,远远招呼道:“兄弟来了。”郭笨聪道:“是啊,明日就要试炮,因此特来看看,听说是哥哥部署试炮事宜的?”李三原道:“正是。”又压低声音道:“昨日晚间时分,药坊有人将新火药呈给了兵部,何尚书看了之后,又去见了林院使,后经商议,新火炮的数量已增至四门了。”郭笨聪喜道:“四门啊,那岂不是又要熔掉数门旧炮了?”李三原点头道:“想是如此,但回炉的都是些无法再用的旧炮。”

二人说话间,已走到众人跟前。郭笨聪与林远图、何中天等人见了礼。众人一一回礼。

郭笨聪看众人与他言谈间,较前几日间客气了许多,心下微觉惊讶,也不知是自己的火炮得到了认可,还是身边多了一位丞相的千金。

过了一阵,雨越下越大,众人转回屋内。

炮厂只有一间屋子,十几号人待在屋内,已略显拥挤。李三原站在郭笨聪身边,悄声道:“希望明日别下雨,否则就无法试炮了。”郭笨聪听得一呆,茫然点头道:“是啊,还是别下雨为好。”心中又想:“此种火炮虽然厉害,但也得解决了防雨问题才行,否则遇到下雨天,火炮岂不变成了摆设?”

何中天与林远图坐在桌前低声交谈着,不时朝着郭笨聪看一眼。郭笨聪心中忐忑不安,也不知这二人在议论什么,但只要这两人一望向自己这边,郭笨聪便不由自主地想:“这二人必定是在说‘火炮是军器少监设计的,如果成功了,此人当居首功。’”。

听琴站在门口,望着门外发愣。

郭笨聪悄悄走近她身边,也向门外看去。听琴察觉有人走近,回头一看是郭笨聪,复又转过头去,继续望着外面发呆,也不知她是否还在想着早上发生的事。

雨越下越大,不多时,院里已积了水。

听琴自言自语道:“你看那水面上,像不像浮了许多草帽?”

郭笨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只见院中积了一大片水,雨滴打在水洼中,溅起许多小气泡。郭笨聪道:“是啊,还真像是许多草帽。”

小孩子往往有着成年人不具备的想象力。听琴虽已是二八年华,但她在宋朝这个年代见到的新鲜玩意儿,比起后世那四、五岁的小孩童也颇有不及;有时候,郭笨聪甚至觉得她和自己八、九岁时一样,天真烂漫,又多具想象力,正如一本书中写道:

他命令云彩:“向东边去。”但它们偏偏向西。于是他重申前令,一面偷偷的瞅着,看至少有没有一小块云服从,但它们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向西。他气极之下改了命令,让它们向西,这一回它们果然听话了。

雨渐渐停了,草帽也消失不见。屋内众人陆续散去。李三原向郭笨聪交待一阵,说了些明日试炮时的细节,也离去了。

厂监周文广将众人送走之后,又回到屋中。郭笨聪道:“我还有些琐事要烦劳厂监。”周文广道:“少监客气了,敢问是何事?”郭笨聪道:“此事也不易说清,还请厂监取了笔纸,由我画出来罢。”

周文广取了笔墨纸砚,放在桌上。

郭笨聪坐在椅上,提笔画了起来。听琴与周文广站在一旁。郭笨聪画得极为仔细,过了许久,终于画完了三页纸。

第一页纸上画的,是由三个扇形组成的圆盘,上面写了详细尺寸,又有规格:铁质,厚一分,数量四十。

第二页纸上,是一个圆柱状的铜块,中间开了孔,像是马车轴上的轴套,材质为铜,数量为二。

第三页纸上,画了一个瓦片状的图案,也是铜质,数量为三。

周文广看得甚是不解,又不便问个究竟,当下将那纸收了起来,道:“这几样东西,三日之后便可铸好,到时差人给少监送去。”郭笨聪道:“如此甚好,只是那轴套的内壁,须用旋刀削得光滑。”周文广道:“少监请放心,这我理会得,便如马车铜轴套一般。”郭笨聪喜道:“正是如此。”

诸事交待清楚之后,郭笨聪走进院中的棚内,将那两门火炮细细看了一番,越看越觉得满意;他满意的并不是自己的设计,而是宋朝的制造工艺。

又看了许久,郭笨聪道:“听琴,这两门火炮与你画的一模一样。”听琴道:“是啊,当真是一模一样,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大。”二人说话间,郭笨聪觉得腹中咕咕作响,却是到了午饭时间。

一场大雨过后,院中多处积水。

二人跳着避过水洼。郭笨聪大声道:“听琴,你小心些别摔倒了。”听琴在前面边跳边说道:“倒是你要小心些,我却无妨。”郭笨聪又道:“听琴,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刚画的是什么?”听琴闻言站定,转过身来。

郭笨聪看她一袭白衣,姿首清丽,如出水芙蓉般绰立,不由得一呆,又听她说道:“公子如要告诉我,自会说出来的;倘若公子不便说的,我答应永不相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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